长安luan（七）

    “果然……对青娘夫君这个份而言，我还是太幼稚。”默然许久，夏文宣自嘲地摇了摇。

    仆役听闻，随即上前安：“公还年轻，未来的日长着呢，莫要为一件小事自责。”

    “你派人现在拿东西去见葶花，烦请她忘了我先前的失言。”夏文宣垂，一抹苦涩的笑意。“可话已，想收回也来不及。以葶花的忠心，必然会此事上报，青娘迟早会知，我竟心狭隘至说‘把寝殿东西都换了’这般惹人厌的话。”

    他轻轻咬牙，攥紧了拳，接着说：“我自小就不招人喜，同族的嫌我心气傲，官宦弟视我为敌。可我不在乎，他们喜好于我而言一文不值。我乃当朝宰相独，上着关陇门阀的血。但青娘不同，青娘……是妻。”

    “她是我的妻，”夏文宣不自觉重复，眶隐约泛红。“如有可能，我宁可全天的人都不喜我，也不愿让她讨厌我分毫。”

    “公……”

    “阿娘的话，我原是不信的。”夏文宣闭上，右手撑着额角，脑袋无力地垂落去，继而无奈地长长呼一气。

    打从开始，夏鸢同意将他许给晋王，怀的便是有朝一日独能当上帝君的心思。一步步艰难走到今日，冒着丢命的风险随她，好容易成了，夏文宣的心却变了。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加慕青娘，变得开始忧心妻主是因为夏家才娶的自己，变得因嫉妒她疼别的男而不择言。

    夏鸢话里话外的义，聪慧如文宣，如何能不察觉。

    可他有三怕。

    一怕青娘刚登基便被夏家狠狠钳制，二怕往里安耳目会惹青娘厌烦，三怕夏家嗣自视甚，横行跋扈。

    夏文宣本以为只要青娘待自己好，便不需要母亲特意送人来帮忙争，看，是他天真。

    现在只是个无依无靠的骆实，未来呢？那些贵人家的儿是什么模样，他再清楚不过，乖顺、活泼、妩媚、直，样样不缺……他能扛得住吗？

    “去同阿娘说，儿想清楚了，”夏文宣低声说。

    文德公的回心转意，全然在葶花的意料，哪怕夏文宣未曾托人来低，她也不会动寝殿的东西。

    主的个何等霸，但凡认定是自己的东西，落在旁人手里的，必然抢来，拿在自己手中的，不许他人觊觎分毫。

    葶花很清楚自己的陆重霜的人，不是夏文宣的。

    她浅笑着收来人的“赠礼”，给手的女婢使了个，嘴只淡淡：“多谢公。”

    陆重霜是在日暮时分坐车回府的。她一言不发地踩着长庚落地，瞧去面不大好，独自在前往屋里去。葶花远远瞧见，快步迎了上去，俯行礼。

    陆重霜瞥她一，：“怎么，有事？”一面问葶花，一面命屋的杂役倒茶来吃。

    “算不得大事，”葶花说，“今早骆公起得迟，恰好被夏公撞见了。”

    “文宣回来了？”

    “是。”葶花接过碗，放上桌。“大约巳时一刻。”

    “还能睡。”陆重霜抿了茶汤，细白的脖颈迅疾发汗来。“然后呢？”

    侧的长庚随即拿帕拭。

    葶花一五一十交代：“随后夏公命婢好好打扫陛的寝殿，又罚骆公抄两百遍男德。”

    陆重霜环顾四周，目光绕了一圈落回到葶花上，没说话，接着喝茶汤。

    “夏公心中有妒，难免不择言。”葶花琢磨着主的神态，试探着说去。“骆公在妻主床榻赖到日上三竿才起，这般没规矩，婢瞧见也气得睡不着觉。何况，心狭隘乃男人劣，还望陛莫要责罚二位公。”

    陆重霜目光玩味地打量对面人片刻，随之抬起左手，指在她的鼻尖轻轻一。“葶花，多嘴了。”

    “请陛恕罪。”

    “你让我很兴，算今天唯一能令我兴的事。”陆重霜忽然说。“看来先前同你说的话，你都记在了心里。”

    她先前对葶花说——家族的光辉过云烟，自己能活好一辈才是真——俨然是敲打葶花恪守本分，别犯糊涂亲近夏家，也别吃了熊心豹胆误以为能借新皇登基的东风令自己的亲眷一步登天，认清自己是为谁卖命。

    葶花娴熟地跪在陆重霜脚边，深深叩了个。

    “我也没责备他们的意思，毕竟这儿也不是龙潭虎，稍微闹事便要掉脑袋。”陆重霜收敛了笑意，恢复先前的神。“不过骆实还是要罚，抄两百改作抄二十。”

    “是。”

    “你先去吧。”陆重霜。

    葶花得令，迈着碎步退离。

    长庚见主肃穆的神，晓得她要说正事，打了个手势让服侍的仆役悉数候在门外。四骤然寂静，昏沉沉的橘红日光自牖的罅隙漫，反而衬得屋更为阴暗。

    “九霄交给你，只要能让他开，方法不论。”陆重霜手臂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