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空气里弥漫出一种甜而清香的味道，他们惊讶地吸着鼻子，更有人指着地面惊叫。
那里开出了血色的花朵，绮丽优雅。
那是神仙的血洒落人界的后果。
高天上，绯衣单膝跪地，身上伤痕密布，血ye染红破败的衣服，整个人好像被带着刀片的渔网刮过了一遍。
天后得意地点点头，袖子扬起香风，揭去绯衣眼睛上覆盖的布条。
“神女啊，本后给你机会，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吧！”说完她收起灿烂刺目的长枪。
绯衣捂着腹部的大伤口，暗暗想这次确实伤得有点重，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恢复。
她浅浅笑起来。
没有恐惧懊恼，反而熠熠生辉，连苍白的脸色都不曾令美貌失色，反而有种纯白光芒一样的圣洁。
天后背后的众将士，一瞬间，竟然有种放下兵器停止对抗的想法。
“令尊留下的神兵，确实厉害。今天能再见其威力，值得留念。”
天后微微蹙眉：手上神兵确实是父亲留下的传家宝，是她处心积虑留的隐藏杀招。原意是想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绯衣仍然知道。
天兵们有的大叹饱眼福，也有的摇头皱眉，觉得动用一柄上古神兵实在是作弊。
当然，对手是神女，应该严阵以待。但是，天后真的要神女死吗？
天后听到身后的私语声，立志要在此地压住绯衣的风头：“你休要再强装从容，真的对本后的神兵了若指掌，怎么会伤成这样？”
绯衣目光中有些怀念：“令尊着手打造这柄兵刃时，还来找我参详呢。他取一千颗星辰凝结成枪体，才有光照万方，锐芒如刀的效果。”绯衣摇摇头，“只是过刚易折，这柄千星枪坚持不了太久了。”
天后冷哼一声，正要反驳，便听到很细微的碎裂声。
别人听不到，她却知道，来自她手上的枪尖。
她看到一条细小的裂缝骤然浮现，随即越来越深，纯白的枪身出现了从没见过的Yin影。
除了她，另一个发现异状的就是绯衣，她倒是一脸意料之中。
“天后，你当知晓，星辰也有燃烧殆尽的一日。”绯衣淡淡地说，“千星枪的要诀在于借着刀光一闪，敌人不能视物之际一击毙命。否则就必须速退，因为星辰燃烧的力量过剩，就会步入寂灭。”
如同要证明绯衣的话，千星枪中出现了幽暗的黑洞，像是一盏灯被熄灭，忽然黯淡了下去。
虽然仍然有枪的实体，但是光芒不再，确定已经废了。
天后惊讶心痛之余，忽然明白：“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拖延、故意受伤，就是为了废掉我的神兵？”
绯衣站起来，身上许多伤痕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点点头又摇头：“确实故意拖延了，但没有故意受伤。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受伤纯粹是千星枪厉害。”
天后素来爱抠字眼，听绯衣说是枪厉害，便觉得绯衣在暗讽自己人不行，全靠兵器。
可恶的是——的确如此。
天后心中恼火至极点，她意识到绯衣故意拖延的时候，已经知道弟弟的残魂难以追回。
她并不为梁禽伤心，把仙身弄成那副残破模样是他自己蠢！
但是姐弟俩分别从朝堂内外控制天帝，这是早就定好的布局。如今少了一半，以后天帝未必再那么好拿捏。
“绯衣，你叛出天庭，勾结魔族，更与之苟且！杀伤天兵，又对本后不敬。姑且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你若还顾及脸面，就不要等本后动手了。”
绯衣听不懂，谁要自尽了？
下个瞬间，那已经废掉的长枪自天后手中坠落，砸向了人间。
那是千颗星辰的遗骸，就算熄灭也有极大的力量，至少足够把人间炸个叁五回。
绯衣，就算被夺走神女之名，肯定还是要挽救人间的。
毕竟神女嘛，天命就是这样。
天后微微翘起嘴角，等着绯衣纵深跃下。
但是绯衣岿然不动。
“天后在等什么？我是不会自杀的。有人对我说，这个世界是不能只靠我来救，我也不能把肩负世界当成活着的目的。”
天后惊得眼珠乱转：“你在说什么梦话？再不动身，人间会毁灭！”
没有人间，无人敬拜神仙，天界的存在就没意义了！
道德绑架的对象忽然不在乎道德了，岂不是玩脱了！
绯衣任由天后急得仪态尽失，她知道身后多了一个人。
云烈从她身边经过，说道：“看来我的话神女听进去了。难得难得。”
然后他盯着天后：“就是你往下面乱扔东西？”
说话间，他手里抛掷玩弄着一个大球，里面是流转的黑色，和熄灭的千星枪一样。
显然是他在半途截住了下坠的废枪，重新带上了半空。
绯衣打量了一眼小黑球：“应该还有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