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定了定神,一边默念“长生引”,一边运起《千回心法》渡入谢予灵体内。
这样一心二用,所耗费的心神可想而知,不过一炷香过去,他已然是满身的大汗,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及至《千回心法》终于走到接近尾声,而顾深的丹田已经消耗到几近虚无。在最后一刻,他收回落在谢予灵后背的手,猛地睁开了双眸。
瞿寂山看谢予灵苍白的面庞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却有些高兴不起来,方才的一切他虽没能全然切身的感受,但各中艰险却也能洞察三分,陛下和王爷这是在阎罗殿前转了一圈,甚至半只脚都踏了进去,他自己方才险些都放弃了,却不想王爷竟然真的能办到。
之前虽也曾多次听人说起,那个冷心冷面、残酷无情的摄政王变了,但他总觉人心难改、岂在朝夕,可是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王爷他,真的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从前的摄政王,眼中只有仇恨和自己,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而枉顾死生?
瞿寂山缓缓收回不知何时搭上顾深脉门的手,那里微弱的几乎就要感受不到跳动,甚至连一个手无缚鸡的孱弱书生都不及。
二十多载春秋的深厚内力,一朝化为乌有……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无异于废其筋骨、斩其四肢。
顾深看着谢予灵渐渐舒展下来的眉眼,想要抬手为他拭去额际汗珠,却突然感觉体内再起一股躁动,那感觉来势汹汹,直接冲的他喷出一口鲜血。
“快带他出去!”顾深意识到什么,一把将靠在自己怀中的人推到瞿大夫身上。
瞿寂山手忙脚乱的扶住谢予灵,下一瞬察觉到情况不对,急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顾深用力按住胸口,再一次厉声呵道:“出去,快带他出去——”
他的话语那么严肃,神情近乎狰狞,瞿老爷子一时间也被震慑住了,没多想便带着谢予灵下了马车,下来时脚一软,直接跌到了地上。
严和一直守在外面,见状眼疾手快的上前接住了谢予灵,见他双眸紧闭,语气严肃的问瞿寂山:“出什么事了,陛下他……”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剧响,顾深所在的马车竟然分崩离析的炸开了。
坚固的马车壁顶碎裂成数块冲上半空,又急速的坠落下来,甚至有人不防之下被砸的惨叫出声。
严和他们离的近,虽然没有被飞出去的木板砸到,但也被气流冲了个头晕目眩。
拉车的大马亦被吓得不轻,喉间发出一声长啸,谢予灵在这近乎凄厉的嘶鸣声中幽幽转醒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眼,滚滚烟尘散去之后,只见一个高大挺括的身影盘坐在光秃秃的车板之上。
马车上的人浑身鲜血淋漓,月白锦衣早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那张俊美绝尘的面庞上青筋暴凸,三千墨发蓬乱的披散开来,随着冬日寒风张扬飞舞。
顾深的双眼是睁着的,只是那双眼睛里,爬满了鲜红的血丝,浓烈的下一秒就要滴出眼眶似的,眼瞳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浅色,内里没有半分神采。
谢予灵看到这场景,心仿佛被一柄冰冷的铁拳狠闷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定定看着顾深,一瞬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怎么他不过睡了一觉,再醒过来时,那个风华无双的男人,就变成了这样?
瞿寂山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上去为顾深把脉探息,然后又一下跌了回去:“王爷他……没有呼吸了!”
“你……你说什么?”谢予灵瞪大了双眼,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一把挣开严和扶住自己的手,朝着马车冲了过去, 然而靠近之时,却开始胆怯起来。
谢予灵双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 颤抖着摸上顾深的面庞,那里似乎已经没有了温度,冰凉的触感顺着相触的肌肤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你……你怎么了?”谢予灵哑着嗓子轻轻的问, 半晌得不到响应之后, 他压抑的情绪便犹如决堤的洪水, 在一瞬间泄闸而出。谢予灵双手扶住顾深的肩, 发狠的用力摇晃, “你怎么了,顾深, 你说话呀, 你回我一句……你会没事的吧……顾深,你不要吓唬我, 你这样的混蛋, 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会——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少年彻底陷入了狂乱的状态, 他语无lun次的一遍遍唤着对方, 然而那个往日里坚毅强大、却会对着他温言软语的男人, 此刻饶是他如何歇斯底里的呼唤,都没有半分响应。
顾深身子一软,直直的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甚至闭上了双眼,薄薄的眼皮敛尽了满眼残乱,却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死寂……
谢予灵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眼前一片白光,他身子晃了几晃,一下栽倒在了顾深的胸膛上。
瞿寂山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第三次扶着马车轮站起了身子,纵身跳了上去。
他不死心的伸手又摸上顾深的脉搏,只是探了半晌,那里都恍如死水般的了声无息,瞿寂山看着谢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