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起床吧,在早饭之前跑完。”杨老师走过去拍拍他的背,瞬间一个小纸团从他背后划过,轻飘飘地落在床上。然后杨老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如果没短袖穿的话里面就别穿了,套个外套就行,晚上查寝之前我给你找个新短袖来。”
“好,谢谢。”陆定说完,捞过那件荧光绿的衣服披上,穿裤子的时候顺手把那个纸团塞进裤兜里。
洗完脸习惯地想推一下眼镜时,才发现鼻梁上的眼镜没了。
应该昨天晚上跑路的时候不知道掉哪了。
虽然视线有点模糊,但影响不大,反正上课的老师也基本都在照书念,其他需要用到眼镜的地方几乎没有。
一般Cao场上是不会有人来的,除非是像他这样被体罚。
陆定站在红色跑道上,眼睛习惯性地扫过周围。
只有寥寥的几个摄像头。
他跑着步,在避开一个摄像头的时候,把手里的纸团展开。
准确来说,是两张纸条。
——我很好,勿念。
这个用蓝色圆珠笔写的、整齐干净的字体,一看就是方生的字。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标准的黑体,还带着打印机的墨香:
——每个班月考第一可以获得每月一周的值周机会,值周期间可以不上课,在院子里闲逛。
陆定跑到最后五圈的时候就几乎站不住脚了,不仅仅是因为牵动了挨打的地方,而且跑了太多圈,腿酸到不行。
他咬着牙,慢走完了最后几圈,依旧没赶上早饭时间。
陆定拖着又酸又困的腿走到食堂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两个打饭窗口还开着。
其中一个窗口还有两个白菜包子,另一个窗口已经抹洗干净马上就关了。
幸好。
还有两个素包子。
陆定捧着两个已经凉透的包子往教学楼走,到教室的时候课已经上到了一半,他还是坐在垃圾桶旁边,一边听课一边轻轻转着手里的笔。
几分钟之后,这个教室另一个角落的一个男生开始挠着头发,喉咙发出低吼,着实把陆定吓了一跳。
老师过去拍拍那个男生的脸,低声说了什么,就有人来带他走了。
整个过程中班里没一个人说话,安安静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书,两耳不闻又漠不关心。
只有陆定一个人想伸长脖子看清楚那个人到底怎么了,将会被带去哪里。
老师也明显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专门针对陆定一个人,站在讲台上潦草地解释了一遍。
那个人被带走的,他“网瘾”犯了。
陆定猛地发现他来之后既没有挠心挠肺地难受,也没有失眠或者抑郁,好像没了游戏心里也并没有多么空虚。
晚上杨老师来送衣服的时候,陆定背对摄像头,低声问道:“杨老师,你是不是知道我其实没网瘾。”
“你本来不该来这,浪费资源。”
“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赶紧走,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陆定点点头。
“你爸妈送来了书,说是兴大发的下个学期的教材。”杨老师从门口搬进来一个纸箱,“他们的意思是让你自学,出去之后能赶上大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还有你这学期的考试赶不上回学校考了,就算是补考也赶不上,所以回去之后准备明年重修吧。”
陆定随手翻了翻那几本教材,新书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现在真怀念能在教室坐着学习的日子。
最起码要比这儿好。
“那这段时间到底是按我休学处理还是请假?”
杨老师摇摇头,“不知道。”
“行吧。”陆定把那些书搬到桌子上,正要在扉页写名字的时候,自己的名字已经在上面了。
是方生写的。
陆定惊喜地抬起脸,“这……”
“最晚学到十二点。”杨老师语气冰冷,朝摄像头的方向使了个眼神,表示不想接他的话茬。
陆定压抑着喜悦,又翻开下一本书。
同样也有。
“我会好好学的。”
等到杨老师走之后,陆定抽出一本教材看的时候,发现第一页前紧紧夹着一张纸,裁剪地和书本一样大,从外皮根本看不出来有这么一页纸,上面写着:
(陆定,
没什么,就想和你聊聊天。这是我写检查的间隙写的,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你。)
陆定笑了笑,这傻玩意肯定是碰见了杨老师搬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那堆书据为己有,不仅帮他在每一本书上写好了名字,还把这页纸裁好了夹进去。
(那天我刚坐上车就看见我爸妈风风火火地从进站口进来,他们找到我就把我往车下拖,估计那时候你都还没走远。)
陆定想了想,他当时确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了一对风格迥异的夫妇,但当时谁能想到那就是方生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