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方生腿骨折之后,后续的治疗和营养都没跟上,医生反而给方生喂了更多不明所以的药,电击了数十次。
直到出院后,方生的骨头已经闭合地差不多,就是走路依旧一瘸一拐,姿势十分怪异。
方生自知不能再练体Cao,也不能再正常和陆定相处。
他不爱世间。
不爱父母。
不爱自己。
也不爱陆定。
他对着兴川郊区那片湖站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在A股股市开盘的时候,方生出手了自己之前买的几手股票,然后扔掉了手机。
他知道,只要旷课整整一个月,学校就会开除他的学籍。
没关系,他不在乎了。
在完全不知道陆定当时是什么状态的情况下,方生拖着残腿,一步一步向西南走,直到走到云南。
他做了这个贫困山区里唯一的初中物理老师。
他用以前比赛获得的奖金和炒股挣的钱,买下了这个小院子。
“安绍文,”方生握着水杯,手止不住地颤抖,“我可能要结婚了。”
安绍文含着眼泪,闭上眼,又睁开,艰难地点点头,“应该的。”
“你别告诉他。”
安绍文本来想告诉方生陆定的情况,但是想了想,还是改了口,“好,我不告诉他。”
方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的泪,他抬手胡乱擦了擦,压制着喉咙的酸苦,声音颤巍:“安绍文,我没办法面对陆定了,我没办法看他的照片,我想起他就会恶心、就会害怕……我真的……我没办法……我不敢爱他。”
说到最后,方生没办法发出更高的声音,但他真的想把那三个字喊出来。
想喊出来,希望他能听到。
希望他别怪他。
“我知道。”安绍文吸着通红的鼻子,拍了拍方生的背,“没人怪你。”
“她是和我一个学校的老师,我和她说过我的事,她表示理解。”方生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能稳住自己的声音,“别告诉陆定,他会吃醋的,会怪我。”
“方生,好了好了,不哭。”安绍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陆定的日记,当年我从他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亲爱的宝贝生生:
前几天见了你一面,我发现你瘦了,肌rou都没了。
明年生日的时候想送你戒指,我攒了不少钱,能买黄金的那种。
你收到可别说我土。
其实我想过,如果你从那边出来之后,要和我分手,我也是愿意的。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方生,我有的时候会特别自私地希望你能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和我在一起,但是现实在告诉我,是我害了你。
如果你以后有更好的依靠,不用告诉我,我只希望你好。
方生捏着那张泛黄的纸,没有说话,却红了眼。
半晌后,方生把那张纸折好,放进一个小木箱子里,没有转头,轻笑了一声,仿佛在和安绍文说,又更像在自言自语:“他这日记写的是什么呀?哪有人写日记像写信一样啊?”
安绍文看着方生纤瘦的背影,叹了口气,把刚才方生递给他的桃子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晓扒拉着饭,眼泪流进碗里,和着米饭一起被吞下肚,“你还能联系到方生吗?”
安绍文点点头,“能。”
“定定,”陆晓把陆定手里的筷子和碗夺走,“去钢琴旁,把你最喜欢弹的那首歌弹一遍。”
陆定懵懵懂懂地眨眨眼,指指安绍文,“是给他弹吗?”
陆晓推着他坐在钢琴旁:“不是,是弹给方生听。”
“可是方生不在这里呀。”陆定歪着头,皱着眉看向姐姐,极其不理解她的做法。
安绍文指指手机,“方生在手机里面。”
“真的吗?”
“嗯。”
“那我还有歌要唱给方生听呢。”
安绍文点开手机录像按钮。
陆定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黑白交替的琴键上。
七年来,他只学会了一首钢琴曲,是方生最喜欢的那首。
钢琴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中,一个长相帅气的男孩子站在最中间,他有着深棕色的眼睛,闪闪亮亮的,周围围着几个孩子,都笑得像光一样灿烂。
弹完这一首后,陆定歪头一笑,看向镜头,弹起另一段旋律。
这段旋律简单,前奏只有几个音。
星光下一方篮球场。
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菊花漫天香。
平安春日长。
当我望着那扇黑色窗,
我只能想起你。
在那个黑暗的屋子里,
我只拥有过你。
当我抬起头看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