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打满算,周弦望也不过二十岁,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上,还没走出校园,也没有像林侘那样很小就受过社会的毒打。
越是复杂的人就越容易倾心这样的纯粹和赤诚,越是现实的人就越容易被理想主义而打动。
和无数浪漫的诗歌里的感情一样,少年心中至高的爱意是不掺杂任何现实因素的,任何背叛、晦涩都被视为爱的对立面。身在象牙塔里,是不可能懂得不是所有人生来都拥有和自己一样优越的条件。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那句最经典的话:
“每当你想批评别人的时候,要记住,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拥有的优势。”
天真是有时限的馈赠,没有人能一辈子不走出理想国,坠入残酷而美丽的现实。
少年终究会走出来。
看到现实。
或许,爱上现实。
母亲在背后大声唤他的名字。周弦望心中却趋于沉稳,用力地抱住他此刻最想拥抱的人。
“林侘,我不同意。”
一只拦路喵碰瓷倒在林侘脚前。林侘低头一看,是那只猫中公主小布偶,肚子肥滚滚的,倒下去再想爬起来显得有些吃力。
“可是……”
“胖丁都怀小猫了。”他打断了林侘的转折。
酒Jing和薄荷混合的气息罩住林侘,一双有力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腰身。林侘的四肢都有肌rou,唯独那腰格外纤细,而且天生很难练粗练壮,掐住他的腰,就好比捏住了林侘的七寸,大力出奇迹。林侘突然被拎离地面,而同时被拎起来的还有那只小猫咪。小猫咪被放在林侘怀里,而林侘则在周弦望怀里。
他的姿势多像一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小猫咪。
“你要负责。”周弦望嗓子有些沙哑,低头靠在林侘耳畔轻声,声音顺着耳朵钻进林侘心里,让他整个人都酥了一阵。“别分手了。”
勉强,猫咪的错,主人的锅。
可别分手这结论难道还是连坐得出的?
林侘突然就不想走了,明明刚才还义正言辞地要为爱放手,祝他幸福。林侘为自己的虚伪而感到很羞耻,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你说……真的?”
“嗯。”
周弦望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林侘受伤的脸颊,问,疼吗?
林侘摇摇头。
“好比我母亲打了你,不是我想要的。打你我只痛得想死。”周弦望说话的时候,不自禁将指甲掐进了自己的皮rou里,看得林侘心惊,当即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搓,只听他继而道:“我发现,大人们的做法,我们并没有法子干涉。”
周弦望专注地看着他,旁若无人,林侘就好像进入了他的世界,只对他一个外人开放的小幻境。
“我爸妈离婚,不会因为我哭了三天而改变这个结果。我妈妈决定拔掉自己的输ye管的时候,也不会听我的挽留。人在做决定的时候,都是最固执的,我们唯一的自由只限于自己做什么。”
周弦望从背后收紧手臂,仿佛想将林侘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师兄小时候其实也没办法左右大人的决定,不是吗?”
背后抱的姿势看不到后面的人,可自己的一切都在对方的Cao控下,这让林侘最开始有些不自在,可是那股淡淡的薄荷香实在太好闻,他的声音也温柔得刺激泪腺,仿若漂泊于海上寻到一处港湾,内心平静,竟有一种浑身上下都不想使劲、干脆随他去了的惰意。
周弦望低头咬住他的耳垂,他在某些事上确实有比较执着的癖好,他迷恋林侘的味道,还格外喜欢林侘身上难得柔软的地方,有时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触碰得到。他自己没有耳垂,就特别眼馋林侘的耳垂,软软的,白白的,像nai冻那样可口。
他一口含住,用舌尖一下一下地顶,他知道,这是一种外人隔得远看不出任何异样,林侘却受不了的行为。
林侘被咬得哼哼,这下不仅腰塌下来,就连腿都有些软得站不住。
人一旦站不稳脚跟,就容易理不直气不壮。
“弦望,你真的原谅我了?”一个月来,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需要原谅师兄,自始至终,我恨的都不应该是你。我恨你的养父,可他不是你,你不需要为他的选择承担后果。”周弦望声音微颤,“真正救了我和妹妹的,才是你!师兄,你平常这么聪明,为什么想不到用这个理由说服我?”
十八岁,刚分化的林侘救了周弦望和周言兮的生命。
无论爱憎、无所谓因果,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但林侘偏偏就是忘了用这个砝码为自己辩驳,他满心想的都是自己如何欺骗了周弦望、如何背叛了少年最好的爱。
爱者多卑微。
林侘看到自己无数缺点、一身污垢,从烂泥堆里匍匐而行爬到象牙塔上,他看清自己所有的罪,并用自封的罪名画地为牢,成为爱憎的囚徒。
却忘了其实真正的罪犯已经受到了法律的惩罚,自己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