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没有说话,轻柔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信号传到谢景迟的耳朵里,谢景迟很难界定自己此刻的心情,“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太激动了……”
“谢景迟。”
“蒋喻”开口说话的一瞬间,谢景迟愣在原地。
他就算死了、化成灰也不可能认错这个人的声音。
是秦深,蒋喻口中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还在昏睡的秦深。
“是我,你……”他想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痛,又担心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你醒了啊,要不要再去睡会?”他忐忑而小心地问道。
就像是有读心术那样,电话那头的人很轻易就读懂了他的顾虑,“我没事。”
但怎么可能没事呢?谢景迟咬住嘴唇,回想蒋喻和他说的那些话。
蒋喻说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被卷进一起连环车祸,虽然司机反应很迅速,在那辆卡车撞上来前紧急调转方向,但车子还是冲出了车道,撞到了路边的花坛。
警察和救护车到的时候,车头整个地撞变形了,车子里面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前排的司机肋骨断了几根,后排的秦深右前臂骨裂加轻度脑震荡。
谢景迟不知道这场对话要如何继续下去,就听到秦深又说,“对不起。”
这一刻,谢景迟心里最后一点委屈也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酸涩。
“对不起,没有履行和你的约定,让你为我担心了。”秦深还在为自己的失约而道歉,“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你的错。”谢景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明天就回来了……等我回来。”
明明是劫后余生,谢景迟的心里却没有分毫喜悦。
他要亲眼看到这个人的脸,确认他是真的没事,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能落地。
秦深的声音越来越轻,“如果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也可以不用急着回来。”
谢景迟一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却还是故作轻松地打趣,“我都放暑假了,还能有什么事?”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秦深的回答,“你睡着了吗?”他屏住呼吸,试探性地发问。
短暂的响动过后,接电话的人又变成了蒋喻,“谢景迟,医生刚过来给他打过安定,这会睡着了。”
“好。”如释重负以后,谢景迟感到了一阵模糊的失落。
蒋喻拿着电话站到病房外面的走廊,“他的电话不在身边,你打不通是我的失职。”
“他现在怎么样?”谢景迟当然不会相信秦深说的没事,“我要听真话。”
“骨头裂了好几道,不过没有完全折断,打了石膏,过段时间就能拆,比较棘手的是撞到头……”蒋喻停顿了一下,“当然,头也拍了ct,没有淤血,就是脑震荡,需要静养。保镖都在外面,我准备守到后半夜,确定没什么事了再让别人来接替我。”
“我……我知道了。”谢景迟脱力似的靠在椅背上,嗓音虚弱地说,“麻烦你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和后背都是冷汗。
蒋喻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还带着海浪一样的回声。
“别想太多,真的没事,你要是不放心晚点我拍一段他的视频发给你,你看了就好好休息。明天我到机场接你,有什么话你可以当面和他说。”
电话挂掉以后,谢景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把车开回去的。
他整个人就像是在梦游,Jing神恍惚得连门钥匙都插错了好几回。
卧室门缝透出的那点灯光给了他一点重新振作的勇气,不过很快又被冷清的空气给压了回去,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换,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沄港市连环车祸”。
不止一家媒体报道了这起车祸,却没有一个人提到秦氏的董事长在这起车祸中受伤。
他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些报道:事故共造成死亡8人,7人重伤,另有十多人轻伤。
一想到这些血淋淋的数字背后有他最关心最在意的那个人,他就恐慌得难以自持。
就在他将要退出浏览器时,他看到有人上传了车祸路段某路口的实时监控录像。
点开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车祸的罪魁祸首是一辆行驶途中突然失控的重型卡车,根据现场调查,初步推测卡车司机涉嫌毒驾。他不知道的是镜头下的卡车就是一头暴戾的巨型怪物,在道路上横冲直撞,那些普通的小型车辆就像玩具一样轻易地被碾碎撞翻,仿佛外面包裹不是坚硬的铁皮而是脆弱的纸片。
短短一分钟的监控录像,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一开始是想看有没有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后来纯粹是魔怔了。
在他长达二十年的短暂一生中,他从未如此侥幸又如此害怕过。
如果不是司机经验丰富且有着强悍的随机应变能力,那么……谢景迟闭上眼睛,把脸颊埋进手掌中,感受自己粗糙不规则的呼吸。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如果,他承担不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