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拿小毛孩儿当救兵?”陆岩不由嗤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愧是冷宫宫主,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但凡不瞎不折,转个身就能看见谁在外头站着了。”雪求冷冷道,“宗主在前还要如此无礼,不愧是结网宫主,在下佩服。”
他与陆岩错身,并不担心遭偷袭,直直走到宫苑口,冲着江潭行了一礼,“主上。”
雪滴丢了苹果,扬起头,蓬松的尾巴甩嗒着,吱吱叫了几声。
“主上要走了?”雪求有些惊讶,仍道,“是去蓬莱么。”
“嗯。”江潭道,“劳你将洛兰请来,我有事同你们说。”
陆岩总算不如他爹那般跋扈,跟到了近前,换上一副淡淡笑面,梨涡浅浅道,“主上是要行会么?属下这就吩咐去将羡春殿打扫一遍。”
“不必了。”江潭看了看院中那株与新生骞木一般粗细的云浮木,“就在此处吧。”
陆岩应了一声,仍命人抹净了桌凳,铺上一层罗绣,搬来一套水晶具,又摆上几样茶果点心。
“主上先坐吧,离微宫那位估计要过上一会儿才能来。”陆岩瞧了瞧那壶茶,笑道,“这是西岷今春新下的凤尾茶,家父亲炒而成。主上若有兴致尝鲜,配上豆心酥皮卷,味道是最好的。”
江潭点了头。此日一整午都用来做梦了,梦境过于冗长,且十分离奇,一些细枝末节虽不记得,但仍知道自己心底里起了何意,彻底清醒时一颗红心遂痛了又痛,也就忘记自己并没有用饭的事实。
这会儿让陆岩一提,真的饿了。坐下便吃了起来。
那一碟子点心都给他和雪滴吃完了,外头还是没有动静。陆岩坐在两个对面,藏起眼中那点难尽之意,微笑着又递来一碟露松塔。
大抵是临渊宫的茶果太过Jing致,心都用在了造型花样上,一碟里头只摆着那么寥寥数块,压根不经吃。很快一桌子点心连着一壶茶一并空了。
陆岩起了些疑惑。正要命人重上一桌,就听宫人禀报道,“两位宫主已过了听涛林,马上就到了。”
陆岩点点头,又看江潭摸出帕子擦拭唇角,便道,“主上可还要用些别的点心?”
“不必,这些很好,已经够了。”
陆岩就命人撤去空碟,再攒一桌新的来。
恰逢此时,洛兰那辆香车停在了宫苑外。
一列美貌少女捧着篮子先行于前,洋洋洒洒地将花路铺到了云浮木旁。
洛兰神情倦怠地缓步走来,抚着颈旁的貂尾道,“宗主可会寻时机,本宫几日未眠,方才入梦,您一个飞讯打过来,闹得我现在头还疼。”
“灵源已成,若你感觉不适,可去太阳谷中一住。”江潭站起身来,“我就要走了。”
“哦。”洛兰见怪不怪,只稍微对灵源之事有所反应,“说来宗主也算办成一件不可能之事。毕竟就那时来说,我们都以为你在说笑罢了。”
“嗯。”江潭将昆仑双戒与妖王圣戒一并取下,“今日我欲卸去宗主之位,此后宗中无主,你们各自相安吧。”
洛兰一怔,妖王圣戒落入掌中。他将那雪中骞木纹抚了一道,抬眼见宗主戒与谷主戒也已分别落在陆岩与雪求掌中。
“宗主是何意思,昆仑留不住你了么?”
“往后不必再以宗主相称。宗中之责已尽,我要去做想做的事了。”江潭道,“那么,有缘再会。”
又道,“雪求,你同我来。”
他并不去管其余两道难以言尽的目光,只一转手退下麒麟私戒,递给跟在身旁的雪求,“等曹都回来,替我转交于他,告诉他不要哭。”
“阿求明白。”雪求收戒入怀,抬眼即见江潭抱起挂在腿上的小狐狸,想将它送回自己手中,奈何那对爪子尖尖格外固执地勾着他雪白的袖口,无论怎么扯就是不肯放开。
雪求一愣,又将吱吱叫着的小儿子看了一回,方郑重道,“主上若是不嫌弃,便将小滴带在身边吧。这孩子很黏你,就算这会儿放开了,过后也一定会追上去。”
雪滴跟着叫了几声,表示决心。
江潭呆了呆,垂眸沉思片刻,才凝然相承,“我会好好带着它的。”
“主上勿扰。这孩子皮实,不用多在它身上费心。”雪求顿了顿,叹道,“小滴,听见了么,不要给主上惹麻烦。”
“不会,雪滴很机灵。”江潭将小雪狐放在肩上,如他幼时同雪求所做的模样,“我此后应该都在蓬莱。如果宗中有你无法摆平之事,就去后山千碧崖府寻我。”
“阿求谨记于心。”雪求将谷主戒握在手心,深深行了一礼,“这昆仑山与骞木灵源我会替主上好好看守,还望您此行多加珍重。”
江潭点点头,“我走了,你亦要珍重。”
言罢将尾指乌戒抹作长剑,盘膝坐了上去。
小狐狸见状,出溜一下从肩头落进他怀中,拱了拱他的掌心,将他五指顶在耳朵上,眯着眼自己磨蹭起来,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