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又是一月有余。
很快就到了柳吟秋自己的家,顾书赶着马车又回去了,柳吟秋推开门,里面很是暗沉,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点亮了蜡烛,只看见桌椅上都蒙了一层灰,在顾府里的日子虽然并不热闹,但是心里的和暖的,回到这里,只觉得一个人有着散发不去的清冷和寂寞,小雪貂似乎并不在意灰尘,一下子跳上了桌子,柳吟秋擦了擦椅子坐下来,抚摸着小雪貂的脑袋,“顾小送,看来人真是都一样贪图享受呢,枉我还以为自己清心寡欲,独独落了个清高之命,看来也不过如此。”
总是这样上不上下不下,即便是柳吟秋,也会烦闷,也会厌倦。
,又不愿晚上压着先生,可是一直住在外室呢。”
柳吟秋笑着颔首,“啊,今日是家父祭日,我正要去扫墓。”
一早起来,见了顾墨然,柳吟秋想说的话反倒说不出来,于是只好沉默,跟着顾墨然吃了饭,两个人坐在一起喝茶,倒没有多少话,安安静静也挺好。
顾书掀起了帘子,柳吟秋踏车而上,并非每年都会来,与上次相比,这次意见是时隔三年之后,才来看看他。也许是因为上次摔下山崖却幸而不死,总
转过身来,“顾书,是你?”柳吟秋有几分惊讶,顾书笑道,“正是,先生可是有事要出门?”
肩上蹲着一只小雪貂,柳吟秋出了门,正在叩门的时候听见了叫声,“柳先生。”
果然,还是那辆华贵的马车,顾书坐在前面,柳吟秋转身作揖,返身上了马车,那小雪貂也跟着蹿上了车,揭起窗帘一看,顾墨然早就离开了,放下帘子,柳吟秋在马车轻微的晃动之中离顾府越来越远。
顾书一听,倒似不知道这件事情,歉意地道,“真是抱歉,柳先生,小人并不知。”柳吟秋摇摇头,“你这是去哪里?你家公子……”“我家公子有事暂离,已经有几日了,他只是说让我在今日驱车前来,带些瓜果雏菊,然后让小人带柳先生去要去的地方。”顾书说着,也不顾柳吟秋心中的诧异,欠身请柳吟秋上车,压下了心头的震动,柳吟秋静静地坐在车里,随着轻微的颠簸,他逗弄的怀里小雪貂的下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么多年了,他倒是记得清楚,教我怎么……”小雪貂懒洋洋地似要睡着了,柳吟秋靠着软垫,心里半是感动,半是难过。
柳吟秋默然。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周围一片荒原,隐着一座石碑,刻着模糊的字迹,顾书站得远远地没有上前去,柳吟秋带了香,花果,慢慢上前,掀衣而跪,叩了三叩,摆放好了祭品,他就端端正正地跪着,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碑上的字迹,“爹,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怪孩儿吧?”
许多时日都没有顾墨然的消息,柳吟秋也没有特意去打听留意什么,日子反倒平静下来,心情也恢复了以往的古井无波,“顾小送,今日咱们去刘营村前山吧。”日子到了,也该去那地方看看了。
但柳吟秋绝不能先开了口,若是顾墨然没有这个意思,一切都是柳吟秋想多了,说穿了,揭破了,只能徒惹尴尬,只怪自作多情罢,想着,柳吟秋清澈的眸子便又黯淡几分,悠悠的叹一口气,掀开帘子,看外面平原如茵,隐着麦田村庄,炊烟渐起。
王大哥一家遇了难之后,这周围就再没有别的邻居,柳吟秋的身边一下子就安静多了,但也格外孤单,夜晚太过于寂静,常常是反不成眠,夜半时分起了身作画,也是常有的事情。
顾墨然总是有意无意地对他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关注和体贴,却总是在他疑惑摇摆之时倏然抽身离去,丝毫不给柳吟秋一个缓冲的时间,理不清的思绪顿时更加纷乱。
可此后几日,柳吟秋说起几次想要告别的话,顾墨然总是不予置词,柳吟秋只得做罢,继续住在顾府,每日赏花吟诗,淡酒落棋。
当断则断……就好了。
小雪貂伸出尖嫩的舌头舔了舔柳吟秋的手,柳吟秋含了几分笑意,接着就拿起了抹布擦着桌椅板凳。
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顾墨然才开了口,“看来你已经没有大碍了,用了晚膳我再让顾书送你回去吧。”说完顾墨然就走了,虽然今日一早柳吟秋本来就是想要向顾墨然辞行的,但是顾墨然主动开了口却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很微妙的感觉,却只能压在心头,微笑着道了谢,看顾墨然远去。
心头涌上的是难言的感觉,是酸是甜怎么说得清呢。
他伸出手拔掉了一些碑前的草,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还是启唇笑了,低了低头,像是掩藏什么,“爹,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柳吟秋轻声吟诵,“那你又究竟为何而去?”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两枚棋子,一黑一白,轻轻地放在碑前,在石面上传来清脆的声音,“也许,重要的只是一个可以闲来相伴的棋友,爹,你丢了太多了,一个人,是不是闲敲棋子落灯花,总不见故人来访?”笑着洒了一杯清酒,“棋酒相伴,摇扇煮茶,谈笑风生,”柳吟秋边说边起身,“多保重吧。”柳吟秋半转过身子,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长满了杂草的墓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