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父皇是如何被害,也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得了怪病。”
我站起来,抓住他的肩膀,也盯住他的眼睛。
湖蓝色的眼睛,忧郁、疑惑、痛苦又挣扎。渐渐地红了、shi了。可是又逃避了。
“你弄错了......”
我失望极了。怀着无处宣泄无法言说的苦闷。简直要被逼疯。
“你是卫将军?那卫太傅又是谁?是谁写的,谁写的......”我胸膛剧烈起伏,一些东西喷薄欲出,“......谁写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我一点也不记得,可梦里梦到的那个场景让我感到陌生又熟悉。那是他记事本里最后一行字。那行汉字。
“别说了。从来便没有什么卫太傅!五年前你一场大病便神志不清,那些东西,”他突然崩溃,几乎是在吼,“那些东西不过是臆想罢了!”
他重重跪下,深吸口气:“太后有令......”
“臆想?”我冷笑。“是你写的!你卫之潜!”
为什么不承认?
“为什么换掉我的药?”我也跪在他面前,双手摁住他的肩逼迫他与我对视。
当初是你让太后下药给我,五年来又暗地里寻来解药。
“您病情加重了......”
“你不肯说?”我哈哈大笑:“你不敢也没关系。”
我确信我对他的情意,又恼怒他刻意回避。
此去凶险,我不愿再考虑他的感受。
我用力直起身,一手扶住他的肩,一手在他脑后推来,然后凶猛地咬住他的唇。
他湛蓝的眼睛瞪大,震惊、错乱、醒悟、迷茫......是迷药发挥效力了。
迷药是白钏准备的,在那杯茶里。
出乎意料的是,卫之潜昏迷之前,竟带着恶狠狠的力气舔了我一下。我短暂的回味一下,虽然 相信可能是高烧让他有点神志不清,可我还是觉得很惊喜。
可惜今日的目标不是解开他的腰带,而是拴在腰带上的腰牌。
这令牌可以号令距离皇宫最近的一小支军队。
然后抱起他塞到床下,打开暗格将他藏好。因为有点过于紧张不免将他磕磕碰碰了些。
但总归亲都亲了......这点小失误我想他不必计较。
我从枕边拿出匕首揣进袖中。不会有人再来这里,太后的眼线已经被我杀掉,现在我要去了结一些事情。
卫之潜,我忍了太久。这是我肖想了太久的疯狂。你若不肯答,我便不再问。
摸摸他滚烫的脸颊,狠狠心转身离开。
辛苦你睡一会,且等我回来。
☆、卫之潜
我不是汉人,我来自遥远的大漠。极度的炎热和苦寒教会我生存和孤独。
因为被湖神赐予的双眼,我奉命出使中原。
我厌恶汉人的礼节和狡诈,也被汉人所厌恶着。我从不开口讲话,但我可以轻易读出他们明里暗里的嘲笑与蔑视、从他们的眼睛里、借用湖神的力量。
因为被湖神赐予的双眼,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他,中原帝王的天之骄子。
“从今往后,他便是东宫太傅!你们谁再敢无礼,国法论处。”
彼时我初来京都,遍地都是的冷眼里,他是不同的那个。
“为何救我。”那是我学的第一句汉话。
“因为你眼睛生得好看,”他的神情很认真:“像海。”
他把我从贵族子弟的私牢里带回宫中,请太医为我医治,向他威严却昏聩的父皇求情封我为太子太傅。与我同行的提格朗也因此被陛下接见,为我荒凉的故乡带去了中土的富饶,完成了此行本来希望渺茫的使命。
我们初次见面时我很狼狈,血和土糊在脸上。他护卫随身,高高在上,显露出的威严与稚气的外表相差很大。
犹记他黑亮的眼睛。看所有人都有如蝼蚁。
提格朗临行前严厉地叮嘱我不可久留,湖神告诫她的子孙:大漠的苍鹰会被中原的虫蝇杀死。
此后多年,我无数次想到那天,冥冥之中以为湖神早已决定了我的命运。或是后来如殿下而言,不过是我为我决定做的事找寻的借口。
我决定留下,留在他身边。
我想我会教给他我的一身本领,等到他登基后辞去官职回我的家去。可是我没有。
我们吃住都在一处,形影不离。
他年纪不大,却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敏。他教我读诗写字,教我用汉人的心计与汉人周旋。也很快的学会我们的语言、记住了复杂艰深的药理、甚至边疆部族的文明信仰,可他不肯学我的功夫。
“这是我能教给你的最后的东西,也是你最需要的本领。为什么不肯学?”有一次我生气地质问他。
那时他比我矮一头,梗着脖子比我还生气:“你放屁!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教完了......你就能心安理得的离开我了!”